《火宫殿》为谁创作，为谁立言
文/高世逢
剧作家，两度曹禺剧本文学奖获得者吴傲君老师和著名编剧王密根老师共同创作完成的大型现代花鼓戏《火宫殿》在湖南戏曲演出中心惊艳亮相。该剧以长沙百年老字号“火宫殿”为背景，讲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火宫殿内外的市井生活以及纯朴善良，好打抱不平的姜三爹和他的祖传技艺臭豆腐入驻火宫殿的苦乐人生。“方正有形入口香，哪知臭比馔馐强。外酥内嫩人称道，祖传技艺美名扬。”“臭豆腐——卖臭豆腐哦——”随着姜三爹的吆喝，戏剧场景如画卷般展开，底层百姓的喜怒哀乐，以及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现场观众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烟火。加之八个小吃对应的八个人物，如姊妹团子、糖油粑粑、牛肉馓子、龙脂猪血、荷兰粉、龟羊汤、八宝饭，加上姜三爹的臭豆腐，更是让观众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八个小吃，八个生动不同的场景，展现了长沙独特温馨的地域文化和风土人情。
值得肯定的是该剧结构完整，主题鲜明，当音乐响起，当这些平凡的小人物出现在舞台上时你会有种特别的亲切感，这些人物仿佛就是身边的你我他，他们正直、诚信、勤劳、善良却充满力量。“上半夜想自己，下半夜想别人”的处世理念，诠释了“吃得苦、耐得烦、不怕死、霸得蛮”的湖湘精神。抒发了市井烟火中平凡百姓的生活之美，奋斗之美，发展之美，团结之美。可喜的是在艺术技巧上该剧还让观众看到了多样性、融合性、整体性的艺术表达。尤其是戏剧情境做到了极致化，商贩、小偷、阔太太、警察等所有矛盾和冲突围绕在火宫殿层层铺开，给人悬念，引人入胜。姜三爹和他的祖传手艺臭豆腐贯穿全剧，这个人物喜感分明，虽是底层百姓却满满正能量。从解救小偷、替商贩们出头到捡包还包，收小偷做儿子、认大燕做女儿等，给现场观众艺术的上了一课。做人要的是一尺一寸，泾渭分明，只要心里头没有阴影，生活就会是万里晴空。确实如此，和谐社会需要和谐的心态，唯有心灵健康才能融入社会。通过姜三爹系列事件不仅巧妙地向观众提出了人的价值观念及生命意义的问题，还构成了一个开发人的精神价值和审美。
为谁创作，为谁立言，与谁共情，为谁抒怀。《火宫殿》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个理念，当今时代的主体就是百姓，百姓的疾苦，百姓的诉求、百姓的情感与命运，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火宫殿》的精彩呈现，让观众感受到了这样的作品才是真实的文艺反映生活，才是有烟火，接地气，传承精神薪火，焕发精神光华，精神赋能雅俗共赏的好作品。尤为赞叹姜三爹收小偷做儿子、认大燕做女儿那场戏让观众感受到了底层百姓的命运所反映出的生活流程以及他们的喜怒哀乐。可见，只要剧作家动了真情，就有好戏，先不说姜三爹收小偷做儿子、认大燕做女儿是不是确有其事，但这一笔确实写出了鲜明生动的事件和人物，写出了这个时代的生活和温暖人心的社会关系，这样的作品，对于今天的观众而言，不仅具有宝贵的认识价值，而且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既不矫饰，也没丑化，实事求是地描写了商贩们的处境与心境，彰显了底层百姓深厚的同情心与顽强的生命力，弘扬了真善美带来的真理与力量。
《火宫殿》不仅是一部见人、见事，风趣幽默的喜剧作品，更是一部展现湖南人精神风貌的力作。它告诉我们，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那份淳朴的善良和勤劳的精神永远不会过时。它让我们看到了湖南人的坚韧不拔和团结互助的精神内核，也让我们更加懂得要如何珍惜身边的人和事。那种投机取巧，唯利是图的人最终是没有好下场的。生活中有真诚也有虚伪，有拔刀相助也有忘恩负义，但人都有一颗善良的本心，应该像明灯一样，能够起到给人指明道路的作用。由此可见，花鼓戏的精神实质，远非我们想象中的自娱自乐，也并非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能沾沾自喜，唯有深入生活，任劳任怨、苦心耕耘，唯有与老百姓用心，用情交朋友，唯有高尚的人格力量和敬业精神及成熟的艺术感、美学观、才能真正创作出像《火宫殿》这样雅俗共赏的烟火画卷。
舞台小天地，社会大文章。每一个人都拥有宝贵的生命，却不是每个人都像姜三爹那样能读懂生命，认识生命。他热爱生活，抱打不平，其永不言败，乐于回报社会的精神既是人生的，也是社会的，更是大众的。喜欢他的风趣幽默，欣赏他的豪迈不羁。孟子曰：“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人们常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姜三爹处世为人的精神，正是当下社会需要发扬和光大的。《火宫殿》演出成功，可圈可点的地方有很多。一是剧中人物的刻画，如张丹扮演的大燕、夏思娓扮演的小燕、黄娟娟扮演的阔太太，高玄扮演的小偷、李鸣扮演的老太太、张小虎扮演的警长、罗勇扮演的夏先生等，举手投足尽显功力，手眼身法步都很传神，无论叙事还是抒情有张有驰，让观众充满欣赏乐趣。其中阔太太的人物刻画及服装化妆造型设计和方言土语的运用使观众收获到了不一样的美感，娄底话中夹带一点双峰话的尾音，开口就令人捧腹。娄底话作为一种地方性语言，承载了丰富的地域文化信息。既反映了当地的历史、民俗、宗教等方面的特点，也是民间智慧的结晶体现。让阔太太讲方言既表现出了她张扬的个性，又很好的推进了剧情，亦谐亦庄，恰到好处。还有高玄扮演的小偷，尽管这个人物通常被描绘为狡猾和诡计多端，但他通过细腻的情感表达和内心世界的刻画，使得这个人物立体真实。如，他在表演中瞬间切换情感，从喜悦到沮丧，从愤怒到绝望，特别是边做技巧边念数板的部分，情感转变的流畅性令观众印象深刻。二是作曲家陈耀、陈珊珊的音乐设计，融入了丰富的花鼓戏曲调元素，轻松活泼，旋律流畅，传递了人物与人物之间的情感及浓烈的喜剧氛围。其起承转合的音乐结构不仅增强了戏剧性，还强化了人物的个性与特点。其中好几段音乐设计意境清新，加上演员的生动表演，使观众获得了有曲可听，有戏可看的艺术效果。三是青年才俊张滴洋的舞美设计，匠心独特，以火宫殿的牌楼作为背景，红火的色彩既象征着火宫殿的历史底蕴，也代表着湖南人的生命力和激情。舞台如圆桌，八菜一汤中的汤代表着中国戏曲传统的一桌二椅。这样的设计很富有创意，让人眼前一亮。现场有同行夸赞说：“张滴洋的舞美设计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理念，在以往湖南艺术节大剧、小戏小品的舞美设计上都有着不为寻常的突破和提升。他的设计灵动，鲜活，富有诗意，不仅是舞台效果的填充，更是情感的催化剂，不仅能给观众带来视觉上的震撼，更能在情感上触动人心。”
总之，我认为《火宫殿》若再继续打磨，让群演的造型再生活化一些，戏在高潮前的蓄势再足一些，有的细节处理再丰富一些，该剧一定会收获更大的惊喜。花鼓戏毕竟是一门“以歌舞演故事”的地方艺术，观众不仅喜欢热闹，更喜欢热闹之余有拨动心弦，触动情感、有个性、有特色和震颤人心的好故事。虽说该剧秉承了推陈出新的方针，讲的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火宫殿内外的故事，但在弘扬传统美德，见义勇为、敬老尊贤、崇尚文明经商，相互帮助等精神上都是一脉相承的。不可否认，《火宫殿》是一出赞美底层百姓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好戏，姜三爹的仁德与风骨告诉我们，人在社会上立足，凡事要留余地，很多事情心里明白就好，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必要抓着别人的短处不放。尤其在助人为乐上，一滴水能滋润心田， 一丝笑能温暖寒冬， 一句话能点亮希望。这些看似力量微薄， 但关键时刻也许能改写人的命运，就像剧中小偷偷了阔太太的钱包一样，在他走投无路面临搜身露馅的情况下，姜三爹出手相救，使小偷逃过了一劫，致使小偷被姜三爹感化，最终拜在姜三爹的膝下做儿子。试想，如果姜三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检举揭发，那结局自然缺少这种皆大欢喜。有句话说得好，“戏剧艺术终究在传承中发展，在创新中永恒。”希望《火宫殿》在未来的演出中捷报频传，成为广大观众百看不厌的传世佳作！
（文中图片皆为湖南省花鼓戏剧院提供）
高世逢，株洲市戏剧传承中心编剧、导演、株洲市荷塘区曲艺家协会主席、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湖南省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戏曲学院进修生、2021戏剧中国突出贡献者。作品有《酒楼趣事》《组织生活会》《拈坨子》《试官》《鹅状元》《五级书记》《送礼》《黄桃书记》《一杯清茶》《翠花上轿》《耿飚将军》《苏小妹》等，其中大部分作品搬上舞台，并获得国家艺术基金，湖南文化和旅游项目资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