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好笑,对不?很多人都会笑着回答:“文殊院不就是供奉文殊菩萨的院子吗?”
说得没错,文殊院确实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但你对文殊院又了解多少呢?
我这组文章开篇的时候说,来成都有三个历史人文景点一定要去看一看:武侯祠、杜甫草堂、青羊宫。有读者私下微我,其实不能漏掉文殊院。
我当然知道不能漏掉文殊院——其实成都的历史底蕴实在太深厚了,历史人文景点不胜枚举,我漏掉的又岂止是一个文殊院呢?有名有姓的寺庙,成都市内至少不低于50家!
我们知道,成都文殊院始建于隋朝大业年间(公元607-617)。最初,蜀王杨秀以“圣尼”命名,最终定名叫信相寺。
蜀王杨秀,生于573年,死于618年,是隋文帝杨坚与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的第四子,隋炀帝杨广同母弟弟。据说杨秀性情暴烈,甚至“生剖死囚,取胆为乐”。然而,就这样一个人,却信仰佛教——可见人性是多么的复杂多重。
从593年开始,杨秀日渐奢靡骄纵,造浑天仪,多捕山獠充当宦官,车马衣服违反隋朝礼制,兴建宫殿也敢父皇比奢华。
皇太子杨勇被废后,晋王杨广被立为皇太子。杨秀对二哥杨广极度不满也不服。
杨广与杨素派使者搜集、罗列杨秀的罪状,密告他谋反。602年,杨秀被杨广、杨素诬陷使用巫蛊诅咒文帝及幼弟汉王杨谅,被剥夺官爵贬为庶民,软禁于内侍省。
炀帝杨广即位后,禁锢杨秀如初,不过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618年,宇文化及弑炀帝,欲立杨秀为皇帝,众议不许,于是杨秀及其七个儿子都被杀害。
公元845年,唐武宗灭佛,寺庙被毁。由此看来,并非我们的“文革”才拆庙,在唐朝古已有之。
那么唐武宗为什么要灭佛呢?说来也很荒唐,仅因为谣传有藩镇的奸细假扮僧人藏在京师,京兆府在长安城中打杀而死的裹头僧就有三百余人。会昌二年(公元842),唐武宗开始没收寺院财产;会昌三年,唐武宗下“杀沙门令”;会昌四年,敕令尽拆大型寺院、佛堂,勒令僧尼还俗;会昌五年,勒令全国东西二都可以留寺两所,每寺留僧30人,天下各节度使治所留寺一所,留僧从5-30人不等,其它寺庙全部拆毁,僧尼全部还俗。成都信相寺也毁于此期间。会昌六年,唐武宗逝世,灭佛就此结束。
唐武宗生于814年,死于846年,在位仅6年,确实也是一个短命的皇帝。
他死后唐宣宗继位,重新推崇佛教,修复了信相寺。从此,文殊院又历经近800年,与世风雨并存——确实殊不容易。
清顺治元年(1644),文殊院再次被全毁。然而庙宇虽毁,却断不了信众的念想。传说清代有人夜见红光出现(青羊宫当年也有类似传说),官府派人探视,见红光中有文殊菩萨显现。于是,众意难违,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有人集资重建庙宇,改称“文殊院”。
康熙皇非常重视文殊院的修复,御笔亲题“空林”二字,刻“敕赐空林”御印一方。又300多年过去,康熙皇帝的墨迹至今仍存留在院内。
去过文殊院的人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庄严的牌坊与巨大的照壁。寺院山门对面有一道宏伟的照壁,镌刻着“文殊院”三个大字,气度不凡。据说这三个大字同样为清康熙年间该院慈笃禅师所书。
大约是康熙二十年(1681年),慈笃禅师来到信相寺荒废的遗址,发愿修复其剃度师信相井觑老和尚曾经住持的道场。慈笃禅师栖身于两株古杉之间,秉持禅修,结茅而居。后来,禅师修持卓异,在禅定中显现火光瑞相。老百姓觉得神奇而不可思议,认为他是“文殊菩萨”再世。
由于老百姓对慈笃禅师的拥戴感动了官府、士大夫与商贾,大家共同募资建成了寺庙。
慈笃禅师才华横溢,德行高洁,声名远扬,康熙皇帝听闻后也十分仰慕,曾三次书诏,邀请慈笃禅师进京见驾,但都被慈笃禅师委婉谢绝。
1702年,康熙皇帝御赐“空林”绢本横幅,派专使赐抵文殊院,因此文殊院又名“空林堂”。
文殊院院内的天王殿、三大士殿、大雄宝殿、说法堂、藏经楼都周正庄严,各有特点,所以每年吸引着大量游客与信众。
钟楼里4500公斤的铜铸大钟也非常引人注目,每当钟声敲响,佛乐悠扬,一片祥和气象。
至于观音大士的青铜铸像,总给人似曾相识,又与其他地方迥然有异的印象。至于什么印象,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只能你自己去感受了。
护法神韦驮像为清道光九年(1829年)塑造的,由第七代方丈本圆用青铜翻砂铸成,工艺精细,童颜神态,体现了“童子相貌,将军威仪”的特殊气质。
那尊被誉为“空林八观之一”的缅甸玉佛,则是院僧性鳞和尚于民国11年(1922年)历尽艰辛,步行到缅甸募化回来的。这等虔诚与精进,确实令人感慨。
院僧先宗等3人刺舌取血书写的“舌血经书”,更是有点儿“赫人”而世所未闻,但又让我们看到信仰的力量和他们舍身佛教事业的精神。
明神宗田妃刺绣的千佛袈裟大约也是至为尊贵的,至少象征着皇权的高度认可。
而清朝杨遇春长女以自己头发绣制的水月观音,象征着四川女信众的执着。
最为珍贵的还是文殊院藏有的唐僧玄奘的顶骨。1942年,有人在南京发现了3块唐僧顶骨,一块留存南京,一块送往西安,另一块则送给成都,存在文殊院——因为成都是玄奘的受戒地。
由此我们看到,凡有底蕴的历史人文景点,都有流传百世的根源。当一代代舍身奉献的信徒成为基石后,文殊院注定会成为影响世界佛教界的、成都非同寻常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