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阴沉的天突然破了一个口子,光柱透过乌云照在高黎贡山上。”
向丙中洛出发,
一路见惯“被时间遗忘的”地方;
它似乎与身旁奔流的怒江一起,
共处另一个平行宇宙,
而与当下世界无甚瓜葛;
人们都说丙中洛“人神共居”,
来之后你也会有所同感——
大隐不仅隐于世,
隐于丙中洛。
丙中洛全景
撰文、摄影:姚力
向往已久,但山路艰险——丙中洛之行一拖十多年。2019年12月,随着怒江美丽公路通车,丙中洛交通条件得到极大改善;疫情影响,2020年的云南也冷清,正好避开人流,完成了我的丙中洛追梦之旅。
第一天:记忆之城
大理-永平-六库-怒江美丽公路-知子罗-老姆登
我选择大理作为出发地。第一天的目的地是老姆登——一座距大理300多公里的小村。
从澜沧江到怒江,一路大都在峡谷中穿行,沿途常可见山体滑坡的痕迹,即便不是雨季也有一定风险。2020年春季,怒江到独龙江的公路刚修好不到半年,便又在雨季被自然灾害损毁,一直到同年10月,独龙江都尚未对外开放。
大理出发一个多小时,过了永平不远,高速公路的行程就到了尽头,开始进入漫长的峡谷地带。在六库吃过午饭,经过巨大的美丽公路名牌之后,正式踏上怒江美丽公路之旅。
怒江美丽公路沿着怒江峡谷向前延伸,远处是伟人峰
所谓怒江美丽公路,其实是中国最长国道G219的一部分,从六库至丙中洛,全长286.86公里,由原219国道丙六公路改扩建而来,将原来一天的行车时间缩短为5、6小时。10月的天黑得很快,我决定越过老姆登直接前往知子罗,而后再返回住宿。
距离老姆登4公里的知子罗,原是怒江州州府和原碧江县县府所在地,地名源自傈僳语,意思是“好地方”。上世纪70年代,地质专家认为知子罗有发生大面积滑坡的危险,政府决定进行整体搬迁,先是怒江州府迁移到泸水市六库镇,知子罗作为碧江县县府;而后80年代碧江县也被撤县,这里从繁荣的城市成为空虚的村庄。
知子罗路旁的房屋大都已经荒废,只剩下招牌
家禽在路旁漫步
时隔三十多年,人们渐渐淡忘了对于山体滑坡的恐惧,一些原住民开始返回曾经的家园,然而繁华的知子罗却已经成为了一座凄冷的“废城”。入口处的八角楼是全城最新的建筑,这座修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图书馆,后来改作怒族博物馆,如今也是知子罗的最佳观景台。
知子罗的地标八角楼
乌云中射出光柱映在对岸高黎贡山上
知子罗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知子罗唯一的公路几乎看不见行人;没有银行,没有娱乐场所,一切现代生活似乎与这里无关;沿街的房屋大都废弃;剩下的仅是昔日的招牌;道路尽头是百多年前法国传教士传教时修建的知子罗基督教堂,未到礼拜尚未开放;由于长时间被遗忘,小城保留着数十年前的样子,正如游人们为知子罗起的新名字——“记忆之城”。
知子罗的毛泽东像依然鲜艳,记录着往日繁华
天色渐晚,我驾车返回老姆登,住进预约的旅店。与知子罗的清冷不同,老姆登因为半山腰相对优越的地理位置而颇有人气,整夜路灯通明。
不过,明亮的灯火并未影响怒江原始而纯净的天空,登上旅店天台,灿烂的银河肉眼可见……
老姆登夜空
第二天:怒江第一湾
老姆登-怒江第一湾-丙中洛-扎拉桶(桃花岛)
在老姆登眺望皇冠山
老姆登教堂
“老姆登”是怒族语的音译,意思是“人喜欢来的地方”。村子不大,却曾入选“2017中国最美村镇50强”。老姆登教堂是当地最著名的地标,这座始建于1930年的教堂是怒江峡谷中最大的一座。与中国各地常见的基督教堂相比,老姆登教堂没有玫瑰花窗、没有高耸尖塔,只是简单的白墙、红漆木窗。有趣的是,老姆登虽居住着怒族、傈僳族、白族、汉族等多个民族,却意外在基督教信仰上达成高度共识。
老姆登教堂
告别老姆登,继续驾车奔向丙中洛。怒江第一湾位于丙中洛的南部,但并不是怒江地理位置上拐出的第一道弯,而是因为奔腾的怒江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硬是在此处冲出近360度的大弯。当地傈僳族叫它“火夹”,后通称为怒江“第一湾”。急剧的变向常常让江水翻滚不已,湾中心的陆地却意外宁静,有一个叫坎桶的小村子在这里世代耕耘。
怒江第一湾
不出几公里,便在路旁的观景台上见到了刻着“丙中洛”三个字的巨大石刻,传说中的丙中洛终于出现在了眼前,怒江美丽公路,也到了尽头。
丙中洛的清晨,炊烟升起
丙中洛的房子零星散落在半山腰,怒江从山脚流过,再次拐出一个大弯,湾间是一座名为扎拉桶的村落,村子以“桃花”闻名,因此当地人取名为“桃花岛”,传说村子至今还保留古老的桃花节民俗。
丙中洛“桃花岛”,我来得不是时候,桃花并未开遍扎拉桶
第三天:人神共居丙中洛
丙中洛-石门关-茶马古道-雾里村-丙中洛
从丙中洛继续逆江北上几公里,便是石门关。
回望石门关崖壁,此处因形似两扇门板而得名
传说古时人们往返石门关,只有在怒江水落时分,从水边小心穿过;若江水涨起,就算岩羊、猴子也难以通过。所以当地人称石门关为“纳依强”,意思为“神仙也难通过的关口”。
望着石门关,我突然想起陶渊明笔下《桃花源记》,那时的渔人是不是也曾穿过这狭隘的石门关,沿着怒江继续南下,继而邂逅扎拉桶这座“桃花村”?
穿越茶马古道,不远处就是雾里村
雾里村清晨
穿过石门关继续向西藏方向前进,江对岸突然出现零星的吊脚楼:有的沿江而建,有的散落田间,这便是田壮壮导演的纪录片《茶马古道:德拉姆》的取景地——雾里村。
日出雾里
人们说在丙中洛一天可以看见“两次日出”,一次是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另一次就是此刻——上午九点半,太阳终于懒洋洋地爬上了山岗,光线透过茂密的林木形成一道道光柱,山中顿时如熹微的仙境。
崖壁间的茶马古道
向前几百米,一条的人工开凿的道路若隐若现,这是通往雾里村的茶马古道——既是滇藏古驿道、丙中洛到察瓦龙的马帮的必经之路;也是如今唯一一条“活着”的茶马古道。
昔日通往雾里村的人马吊桥,已损坏
“雾里”是怒族语“翁里”的谐音,意为“像一个鸟窝的地方”。约60户居民傍水而居,以农耕为生,村里的老人大都不会汉语,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正在劳作的雾里村当地人
由雾里村继续往前,本该到达入藏前云南的最后一个村落——秋那桶,可惜因修路暂时封闭,只得放弃。
雾里村一角
因为多民族混居的关系,丙中洛的信仰非常自由,小小的村落里藏传佛教、基督教、天主教和原始宗教都和谐共生,一家之中有两种教徒并不少见,在当地人眼里,这才是丙中洛人神共居的真正含义所在。
因疫情而处于封闭中的重丁教堂
重丁教堂暂时封闭,不甘心的我由重丁教堂出发继续寻访普化寺——整个怒江州唯一藏传佛教噶举派寺院。可惜的是,整座寺院都在整修——也许在领略“丙中洛人神共居”这件事上,我的缘分还未到吧。
丙中洛金色的梯田,左侧是普化寺,远处是石门关。
远望普化寺的金顶,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远眺怒江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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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月球